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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巡幸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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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信長公主沒在嬴政這裏討到好處,坐了一會兒,就起身來準備往椒房殿去,和衛子夫聊一聊。

衛子夫顯然沒想到陽信長公主過來了,連忙站起來,畢竟衛子夫之前在公主府做奴婢,雖然陽信長公主表面上看起來很和善,其實並不是好招惹的主兒,說話向來強勢。

衛子夫站起身來,又覺得現在自己今非昔比了,若是再唯唯諾諾的豈不是失了皇後的威嚴,於是只是笑著點了點頭,道:“長主來了。”

陽信長公主能猜不出她的意思麽,當下笑瞇瞇的走過去,拉著衛子夫的手,笑道:“有好些日子沒見著皇後娘娘了,怪讓人想念的。”

衛子夫笑道:“我也是掛念著長主,一個勁兒在想長主怎麽不到宮裏來,不到我這椒房殿來坐坐。”

陽信長公主道:“我這不是怕惹了你清閑麽?只不過啊……我還是來了,就覺得要是我再不來,皇後娘娘都該不認識我了。”

衛子夫連忙道:“長主說哪裏的話,我和衛青能有今日,還不托了長主的福氣。”

陽信長公主一聽“衛青”二字,臉上頓時有了些笑意,試探的道:“衛青現在不得了了,往日在我府上,我就覺得他目光如炬,以後必是了不起的將才,如今他真的就做了大將軍……皇後娘娘,衛青現在功成名就了,你也該給他張羅張羅婚事了,不是麽?”

衛子夫看她一面說,一面羞紅了臉頰的意思,心裏頓時就明白了,衛子夫心裏一驚,這個長公主要和衛家攀親戚的樣子,確實是一件好事,畢竟陽信長公主可是皇帝的親姐姐。

衛子夫卻想再探一探陽信長公主的意思,笑道:“說的是呢,衛青也不小了,我每次一和他談起來,衛青總是避而不談……”

她話還沒說完,陽信長公主著急了,道:“是衛青心裏有什麽人麽?”

衛子夫笑道:“長主別急。”

陽信長公主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,咳嗽了一聲,臉頰有些羞紅。

衛子夫繼續道:“哪是衛青心中有什麽人,長主您也是知道的,衛青天天忙著往軍營跑,到哪裏去尋思中意的人去?不過啊,衛青他一心撲在政事上,只想著打匈奴,不喜歡尋思這些。所以這種事情,還得讓我這個做姐姐的給他張羅著。”

陽信長公主一聽這樣,頓時就放下心來,笑道:“皇上重用衛青,也正是因為衛青忠心,一心打匈奴嘛。”

衛子夫掩嘴笑道:“唉,這衛青是個榆木疙瘩,他的好呀,也只有長主能看得出來,您說這可怎麽辦呢?皇上拿他當打匈奴的寶貝疙瘩,只不過旁的姑娘家根本不看他。”

陽信長公主聽到這裏,臉上更是羞紅,想了想,一咬牙,道:“子夫啊,咱們認識這麽些年了,也不生分,我和你說一句實話,你千萬別笑話我……”

“長主請說。”

“我……”陽信長公主抿了抿嘴皮,一臉的赧然,笑道:“你看我……如何呢?”

衛子夫裝作不解的樣子,道:“長主怎麽了?什麽如何?”

陽信長公主佯裝生氣,衛子夫趕緊笑道:“好了,我是跟長主開玩笑的,長主若是不嫌棄衛青是個榆木疙瘩,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。”

陽信長公主這時候臉上才恢覆了笑意,衛子夫面上卻露出難色,道:“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難不成衛青還真是有心儀的人麽?”

衛子夫連連擺手,道:“沒有沒有,這個我可以保證,衛青成天連個侍女的面都見不著,更別說別的什麽大家閨秀的……只不過,長主,平陽侯剛剛去世……如果向陛下和太後提出來您的婚事,會不會……”

陽信長公主道:“只要……只要衛青肯娶,我什麽時候嫁,不是問題。”

她說完了,又赧然的低下頭去。

衛子夫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麽敲定了,道:“那就這樣說定了,等衛青到我這裏來了,我和他說道說道,一準兒成事的。”

陽信長公主聽了非常滿意,又和衛子夫坐了好一會兒。

陽信長公主看時辰不早了,笑道:“我就先走了,我看著也快散席了,等會兒皇上若是過來了,我豈不是打攪了你們?”

衛子夫的笑容有些牽強,她心裏知道,皇上今天肯定不會過來,皇上最近來椒房殿的次數越來越少了,少到衛子夫能清清楚楚的數出來。

但是這種事情衛子夫並不想讓陽信長公主知道,起身送她到殿門口,笑道:“長主慢走,回頭我就和衛青說。”

陽信長公主點了頭,這才款款離去。

嬴政聽見劉徹附在自己耳邊輕喚“阿蹻”的聲音,只覺得耳根子一陣麻軟,不知為何,腦子裏總是盤旋著劉徹方才的那一番話,就更是覺得全身都不聽使喚,只能任由劉徹欲所欲求。

劉徹的手將嬴政的衣帶解開,就這個時候,旁邊床榻忽然傳來劉據翻身的聲音,劉徹還以為兒子翻個身會繼續睡,沒想到反而坐了起來,似乎是渴了想找水喝。

嬴政的腦子裏“轟隆”一聲炸開了,一下就清醒過來,立馬推開劉徹,一句話沒說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就快步走出來寢殿。

劉徹看著嬴政走出去的背影,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迷迷瞪瞪不知道所以然的小包子劉據,登時覺得一口氣順也順不下。

嬴政走出大殿,被夜風一吹,才算是真正的清醒過來,趕緊將自己的衣服整理整齊,自己也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,竟然會被年輕皇帝的幾句花言巧語就弄的頭昏腦漲。

剛剛那種酥麻的快感還沒有完全消失,似乎在嬴政體內還存留著絲絲的餘韻,嬴政深深的吸了口氣克制住這種躁動,心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長時間忙於政事,都沒有去紓解過,才會這樣的。

第二日早起之後要上朝,劉徹昨夜失眠了一宿,一閉眼腦子裏就會回想著嬴政面色潮紅,嘴唇開開合合不斷喘息的樣子,第二天就頂著一雙嚴重缺眠的眼睛去上朝了。

衛青是酒宴的主角,所以一直被纏著,直到第二日散了朝,才抽出功夫來,準備去椒房殿一趟,畢竟衛青就算是再忙,衛子夫也是他不多的親人,衛青自然要去看看衛子夫的。

衛青到了椒房殿的時候,侍女說皇後娘娘不在,出去散步了。

衛青就從椒房殿出來,想著改日再去看衛子夫也行,正想出宮,沒想到就碰見了散步的衛子夫。

衛子夫見到他也很高興,笑道:“弟弟,你可立了大功了。”

衛青道:“皇後娘娘這些日子可安好?”

衛子夫先是笑,而後就是愁眉苦臉的,道:“衛青你封侯拜將了,只是姐姐在這宮裏頭,過的一點兒也不好。”

“這話怎麽講?”

衛子夫一面慢慢的走,一面說道:“君心難測,皇帝的心思誰也猜不透,我本想著,你既然立了大功,那皇帝總該招幸我了罷,結果卻招幸了李妍,別人還道李妍受寵的時候,皇上卻一道令下下來,將李妍的名字從掖庭簿冊上除去……姐姐年紀越來越大了,今兒個照鏡,竟然發現眼角上有幾處紋路了。衛青啊,你知道麽,你出去了多少日,皇上就有多少日沒來椒房殿了,姐姐我如何能過得好?”

衛青聽衛子夫慢慢的抱怨嘮嗑,道:“既然是姐姐選擇的入宮,也就別想太多了,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,這後宮的事情也算是政事的一部分,皇上需要權衡利弊。”

衛子夫有些不高興,道:“弟弟,你不能總是這樣,萬一哪一天,皇上看衛家不順眼了,難道你真的要卷鋪蓋走人麽?”

衛青嘆氣道:“不說這個事情了,今日就是來看看皇後娘娘,一會兒我還有事情。”

衛子夫見他岔開話題,想起了陽信長公主的事情,道:“我有件好事和你說。”

“好事?”

衛子夫笑道:“對,好事。昨天啊,陽信長公主到我這裏來了,她和我說了些話,你知道是什麽話麽?”

衛青並不知道陽信長公主說了什麽,但是無端的就想起霍去病說的,陽信長公主已經找了他好幾次。果然衛子夫就接著道:“長主對你有意思,讓我問問你的意思是什麽。我看啊,這件事好得不得了,就這麽定了罷。”

衛青心中一突,連忙道:“這件事情不妥當。”

衛子夫一臉詫異的看著他,道:“長主可是皇上的親姐姐,連皇太後都覺得長主貼心,你要是拒絕了長主,你想想看人家的臉面往哪裏放,衛青,你可想仔細了。”

衛青搪塞道:“平陽侯剛剛去世,長主這樣會引人非議的。”

衛子夫笑了起來,道:“你放心好了,這件事姐姐幫你問過長主了,雖然她丈夫剛去世,但是長主說了,她隨時等你迎娶。”

衛青沒想到長主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,但是他心中對陽信長公主並沒有多餘的一丁點的意思,而且衛青和霍去病幾天前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情,已經讓衛青心中煩亂了,此時不想再添亂。

衛青道:“這件事情姐姐先不要和皇上說。”

“為什麽?”衛子夫道:“衛青,你要替自己想想啊,伴君如伴虎,你現在榮寵無限,他日失了皇上的信任,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,你就這麽拒絕了長主,那是一點兒後路也沒有了。”

衛青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,聽見衛子夫的話,也知道是這麽回事,只不過他心裏始終放不下,那日和霍去病同榻而眠,對方因為自己不可抑制的呻吟的樣子,還在衛青的腦子裏揮之不去。

衛青道:“總之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,而且我現在三天兩頭的出去打仗,也根本顧及不到這些,以後再說罷。”

衛子夫見他一直回避著長主的問題,嘆口氣,道:“好罷,你可再想想,想好了告訴我……對了,還有呢,我想跟你打聽打聽。”

衛青道:“打聽什麽?”

衛子夫遲疑了一下,道:“你知道陳蹻為什麽突然之間就這麽得皇上寵信麽?”

衛青道:“皇上寵信誰,自然有皇上的道理,無非就是有才識,能辦事。”

衛子夫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他一眼,道:“衛青啊,陳蹻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,他是什麽樣子,你能不知道麽,皇上能不知道麽?突然就開始寵信,還是一步登天,這其中必然有甚麽蹊蹺才對……而且……”

嬴政下了朝準備往學舍去,正好看見衛子夫和衛青並排走著,速度很慢,似乎是在散步聊天。

衛子夫以為旁邊沒人,聲音並沒有特意壓低,說道:“而且,我聽宮人說,陳蹻留宿過皇上的寢殿,這可不是鬧著玩的……陳蹻長得那麽像當年的廢後陳氏,不會……衛青你說,皇上不會是把陳蹻當做了陳阿嬌,和陳蹻有些什麽罷?”

衛青還沒來得及讓她不要瞎說,嬴政已經從後面走了過來,衛子夫聽見腳步聲,嚇了一跳,頓時回過神去,正好撞見嬴政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
衛子夫心中更是害怕,自己方才說的齷齪之言肯定被嬴政聽見了,背地裏說人長短竟然被正主兒抓了一個正著,臉上無光自然不必說了。

嬴政笑盈盈著一雙鳳眼,給衛子夫請安道:“皇後娘娘聖安。”

衛子夫不知道嬴政安了什麽壞心,當下只能強作鎮定,好像剛才那話根本不是自己說的一樣,笑道:“隆慮侯好巧啊。”

嬴政笑意沒有達到眼底,只是道:“確實是好巧,來得急不如來得巧。”

衛子夫一聽這話,當下就知道嬴政是在諷刺挖苦自己,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,再加上那日在太子學舍裏,嬴政也挖苦過衛子夫,衛子夫就更是看見嬴政不舒服。

衛青看見嬴政來了,當下也有些尷尬,畢竟衛子夫是自己的姐姐,在別人背後說長道短,還是這樣齷齪的言辭,就算不被嬴政聽見也不是什麽好事。

衛青還在想著怎麽給嬴政賠不是,反而是嬴政並不在意衛子夫的話,笑著對衛子夫道:“皇後娘娘不必多慮,皇上也只是賞識卑臣的才幹,至於皇上到底是怎麽個心思,那就只有請皇後娘娘自己去問陛下了,臣……可是愛莫能助。”

他說完,也不管衛子夫變化精彩的面色,行禮道:“卑臣還要去學舍,先告辭了。”

嬴政說罷了就走,衛子夫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良久,喃喃的道:“陳阿嬌在的時候就受盡了寵愛,現在陳阿嬌不在了,連一個男人也被皇上這麽寵信著。”

衛青見衛子夫這樣,道:“姐姐還是有空多陪陪據兒,別想這些有的沒的,據兒如今也上學舍了,姐姐多盯著他學習,還有讓……讓去病教教他功夫,也好強身健體。”

衛青提起霍去病的時候,下意識就斷了一下,覺得非常的不自然,好在衛子夫心中有事,也就沒有去註意衛青的不自然。

主父偃在承明殿退朝之後留了下來,當年自己的推恩令拿給陳皇後看過,但是陳皇後說並不是時機,主父偃這麽多年來一直在等待著時機。

前不久他與隆慮侯一起著手查辦燕山王劉定國的事情,主父偃覺得正好借著燕國的機會,將自己的推恩令呈上去。

劉徹看了一遍竹簡上的內容,笑道:“推恩,這個名字好,虧你也能想得出來。”

主父偃看劉徹面色,於是欣喜的跪下來笑道:“謝皇上讚許。”

“這麽多年,”劉徹輕輕點著桌案上的竹簡,道:“因為先皇用武力平定七國之亂的事情,朕一直想要安撫各個諸侯王,但是一旦對這些諸侯王仁慈一點兒,他們就會變本加厲,你這個辦法好啊,邊封邊削,化整為零!”

主父偃笑道:“正是,卑臣正是這個意思,普天之下的諸侯子弟,誰不希望自己能夠世襲侯位,只不過太子只有一個,也讓頗多諸侯子弟非常不滿。實行推恩令,將土地劃分給每個諸侯子弟,人均有份,既能彰顯皇上的仁愛之心,又能達到削弱諸侯權利的目的。”

“主父偃啊。”劉徹長身而起,慢慢步下臺階,道:“但是你想過沒有,這些個諸侯王可都是老奸巨猾,大多數也是真的叔叔伯伯輩分的,他們之中混跡朝廷的年歲可比你要長的多,你這份推恩令的實際意思,諸侯王必能看懂,若是到時候諸侯王群起而亂,這怎麽辦?”

主父偃一時被劉徹問得楞了,這個問題雖然咄咄逼人,但是確實就像是個倒刺一樣,如果推恩令一實施,諸侯王不滿意劉徹表面推恩實則削藩的舉措,聯合起來謀反,那可是很棘手的。

作為一個君王,在采納臣子意見的同時,也要全面的考慮,防患於未然。

主父偃想到了推恩,卻忘了這一劫,被劉徹一問,有些回答不上來。

劉徹也沒怪罪他,主父偃的忠心劉徹看得見,只不過鞠躬盡力了些,劉徹笑道:“跟朕來。”

主父偃不知道劉徹要去哪裏,道:“皇上,這是去哪?”

劉徹出了承明殿,一邊走一邊笑道:“去請教一個智囊。”

主父偃心裏琢磨著這個“智囊”是誰,只不過想了半天也沒想到,難不成還是東方朔了?可是東方朔因為官位太低,都不能來上朝,皇上想要請教的也就不可能是他了。

主父偃跟著劉徹一路走,並不是太遠,到了地方,隱隱能聽見屋子裏面稚嫩的讀書聲。

劉徹走進去,主父偃垂著首跟進去,用餘光瞟著裏面。

卻見讀書的正是小皇子劉據,而剩下一個人就是當朝的丞相,被封隆慮侯的嬴政了。

皇上所說的智囊,也就只能是嬴政無疑了。

劉徹走進去,小包子劉據一見,立刻放下竹簡跑過來,撞在劉徹懷裏,嘻嘻笑道:“父皇來了!”

劉徹坐下來,將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,笑道:“據兒有沒有跟著老師好好讀書?”

劉據點點頭,道:“自然有,兒子除了學習霸術,今天還學了一點儒學。”

主父偃聽著小皇子劉據說他學的是霸術,有些吃驚,畢竟皇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,是人人皆知的事情,而霸術並非是儒家的一部分。

主父偃少時出來游學,先學了長短縱橫之術,但是並沒有受到重用,後來知道劉徹重用儒生,就拋棄了長短縱橫之術,開始學習儒學,後來才受到了重用,可見主父偃確實是學到了派別才能有的今天。

不過主父偃不知道,其實劉徹想要的並不是具體的學派,皇帝想要的緊緊是一個束縛朝臣,束縛百姓的統一思想罷了,經過秦朝的暴政,劉徹不可能把這個思想設為法家,儒學講究休養生息仁義治天下,這正好能安撫朝臣和百姓,所以劉徹才選擇獨尊儒術。

劉徹笑答:“據兒這麽小,懂了幾分?”

小包子劉據道:“父皇別看兒子還小,但是老師講的很好,據兒懂了好多好多!”

“是麽。”劉徹輕輕掐了掐劉據的小臉蛋,樣子十分寵愛。

主父偃見皇上並沒有生氣的樣子,有些吃驚,實在是摸不透車劉徹的心思。

劉徹和小包子說了幾句話,才轉入了正題,道:“主父偃,把你的推恩令,拿給丞相看看。”

主父偃應了一聲,恭恭敬敬的將竹簡呈給嬴政,道:“隆慮侯,請過目。”

嬴政一聽“推恩令”三個字,其實都不必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,因為他在身為陳阿嬌的時候,主父偃也給他看過相同的東西。

嬴政還是拿過來,似乎像那麽回事似的看了兩眼。

劉徹見他看完了,道:“丞相覺得這個推恩令怎麽樣?”

嬴政想了想,道:“如今皇上已經掌握了兵權,朝中也算是平和,卑臣以為推恩令可行。”

劉徹點點頭,嬴政又道:“只是要實行這推恩令,還需要有一道前奏才行。”

“哦?”劉徹笑了起來,道:“你繼續說。”

嬴政道:“推恩令的意圖是邊封邊削,想必各位諸侯王也能參透其中的道理,表面封地實則削藩,如果諸侯王手中還握有可調動的兵權,推恩實則是太危險了,只有將諸侯王的兵權集中在朝廷的手裏,才能頒布推恩。”

劉徹笑意更濃,側頭看了一眼主父偃,主父偃已經有些吃驚了,他沒想到嬴政的想法竟然和劉徹一樣。

主父偃不知道,其實這就是帝王和臣子的不同,因為嬴政和劉徹一樣,都是一代帝王。

劉徹道:“主父偃就是向你來請教這個問題的,如何才能防止諸侯王作亂,兵權要怎麽辦。”

嬴政想了一會兒,道:“皇上可以往諸侯國派駐中央命官。”

主父偃不禁重覆了一遍,“中央命官?”

嬴政點頭笑道:“中央命官可是高祖的制度,諸侯王不能有任何異議。將諸侯的權利架空起來,諸侯王不得處理國政,國政交由朝廷派遣的中央命官處理,中央命官隸屬十三部刺史,刺史直接向皇上負責。”

主父偃聽了,睜大了眼睛,道:“好辦法,好辦法!”

隨即轉頭對劉徹道:“皇上,丞相大人說的是好辦法!”

劉徹點頭,看向嬴政,瞇起眼來笑道:“朕果然沒有想錯。”

嬴政不知道他說的果然沒有想錯是指什麽,不過主父偃知道,皇上指的是智囊,不過主父偃知道的也不全面。

劉徹還有一層意思,他果然沒有想錯,眼前這個陳蹻真是和已故的陳阿嬌像極了,無論是說話的方式,還是想出來的策略,就連談起國事眼中流動的光彩,也是一樣的晃煞人眼。

劉徹道:“這件事情就這麽辦了,主父偃,你去寫一個詳細的奏章來。”

“諾!”

主父偃心中有些激動,劉徹這意思就是讓自己全權負責這件事情了,能夠得到重用,是主父偃一輩子的抱負,自然就高興。

主父偃謝了恩,恭敬的退出了太子學舍。

小包子劉據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麽,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,對付諸侯王的國政還是太覆雜了些,小包子靠在劉徹胸膛上,沒一會兒功夫就呼吸平穩的睡著了。

等主父偃退下去,劉徹才發現,兒子竟然打起了瞌睡。

本身天天閑頑的孩子進了學舍,劉徹也知道劉據需要適應的時間,所以看到小包子睡著了,並不苛責他什麽,或許是因為陳阿嬌的緣故,劉據在劉徹心裏就是一個寶貝疙瘩,又怎麽忍心來苛責他。

劉徹將小包子的姿勢擺的舒服一些,還輕輕的拍著劉據的後背,一下一下的哄著他睡覺。

嬴政從沒看過劉徹這麽耐心溫柔的樣子,一時間有些不適應,尤其劉據也是他自己的兒子……

嬴政想起了昨天晚上劉徹說的話,雖然他是在說陳阿嬌,可是那時候的陳阿嬌從頭到尾都是嬴政,再看著劉徹如此珍惜的對待劉據,嬴政也不知心裏湧上的是什麽感覺。

嬴政收斂了臉上的表情,道:“看來小皇子今日不能讀書了,卑臣就先告退了。”

劉徹看他要走,輕聲道:“別走,陪朕說說話。”

嬴政只好坐下來,劉徹卻一直不開口,只是拍著劉據入睡,過了好久才道:“據兒習學的怎麽樣?”

嬴政自然還是那句話,說小皇子劉據聰明睿智,習學東西很快。

劉徹也知道嬴政是在搪塞自己,只是就不想讓他走,道:“據兒聰明,從小就很聰明,你沒看過,阿嬌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樣子,也只有據兒能讓他露出無奈的表情來,那樣子真是讓人忍俊不禁。”

嬴政默默地聽他說話,劉徹又道:“只是據兒身體弱了些,不像去病那樣愛跑愛跳的,天生與刀劍為伍。”

嬴政聽他提起霍去病,垂了一下眼,霍去病那日出城去迎衛青之後,自己還沒有和他碰過面。

只有嬴政一個人知道霍去病的底細,嬴政自然想要抓住這個先機,畢竟霍去病的瓤子可是個戰無不勝,難得一見的將才。

而且嬴政也懂得王翦這個人,雖然每次王翦出征回來,都會像自己請田或者請金銀珠寶,不過嬴政看得出來,王翦是個性情中人,終究是個武將,只是想用金銀來掩飾自己的功績,須知道帝王最忌憚的就是功高蓋主。

在小事之上性情,在大事之上有計謀,嬴政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。

推恩令的事情很快就處理好了,主父偃是雷厲風行的人,奏章呈上去,劉徹只做了幾處細微之處的改動,便委任了國相,派往各個諸侯國。

淮南王因為田蚡受審的事情擔驚受怕,生怕田蚡一個多嘴把自己給供出去。

其實田蚡把家產全都充給國庫的時候,也有想過要揭露淮南王謀反的罪行,只不過田蚡最終都沒有提一個字,不是因為他怕死,他自從得了病,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了,但是擔心一旦自己揭露了淮南王的事情,淮南王被逼的走投無路,只能魚死網破的起兵舉事。

那時候天下大亂,諸侯王手中都還握著兵權,劉徹又因為常年對抗匈奴京城空虛,想必一定會出現大問題。

直到武安侯田蚡去世的消息傳到了淮南王耳朵裏,京城還沒有任何異動,淮南王才松了口氣。

然而沒過幾天清閑日子,劉徹的推恩令就到了。

劉徹給每個諸侯國都派遣了國相和內史,在推恩的同時,聖旨上還說因為常年打仗出於非常時期,所以讓諸侯王將兵權上交,兵權由國相和內史同時管理,任何人不能私自調動兵力。

淮南王頓時就楞了,他沒想到皇上這麽快就有了削藩的動作,先是頒布推恩令,又派遣了國相,真是軟硬兼施,而且讓諸侯王有苦說不出,只能把帶血的牙往肚子裏吞。

淮南王並不能明著反抗皇上的聖旨,將兵權交給了國相,等著人走了,淮南王劉安登時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。

劉陵和劉遷從內室轉出來,劉遷道:“父王這可如何是好?田蚡一死,咱們在京城裏的眼線也斷了,現在皇上又要收走兵權,以兒子來看,不如就趁現在,國相還沒有真正掌握大軍的時候,興師舉事,殺上京城去!”

劉陵見劉遷毛毛躁躁的樣子,道:“父王,不可啊,咱們的部數還沒有完全周密,這麽斷然舉事,名不正言不順,是行不通的。”

“那要如何!”劉遷瞪了劉陵一眼,道:“姐姐就會說,那你覺得該如何辦,等著國相把兵權收走了,屁都沒了!”

淮南王劉安本身心中就煩亂,聽著他們吵架更是心煩,“啪”的一聲狠狠的拍在桌子上,喝道:“吵什麽!”

劉陵瞧見父親生氣,趕緊過去給劉安順背,笑道:“父王別生氣,女兒和弟弟不是故意吵架的,不也是為了這件事情著急麽?”

劉陵說這,突然笑了起來,道:“父王,其實女兒有一計,就算沒有兵權,也能將劉徹給……”

她最後沒有說完,但是淮南王劉安和淮南王太子劉遷都聽明白了,劉陵繼續笑道:“您想想,皇帝駕崩了,這個朝廷必然只有您的資歷最適合,到時候一切就名正言順了。”

“什麽辦法?”淮南王劉安道:“你快說說。”

劉陵道:“父王,現在天氣這麽好,咱們淮南正是景致最美的時候,不如……父皇就請皇上過來巡幸一番,等皇上進了咱們淮南王宮,還怕他能活著出去麽?”

淮南王劉安想了想,道:“這……皇上謹慎的厲害,怎麽肯過來。”

劉陵笑道:“皇太後痛失親人,心情一向不好,父王勸不動皇上過來,可以去勸皇太後,請皇太後和皇上一起來,淮南景致優美,也好排解煩悶的心情,是不是?”

劉安頓時笑道:“真是好辦法!”

他說著,指著劉遷道:“快,你不是養了好些門客麽,找些敢死之士來,就埋伏在王宮裏。”

劉安說完,又突然皺起眉道:“還有一點,皇上如果來淮南巡幸,必定會帶著大隊的護衛隊,護衛隊也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咱們才好動手。”

劉遷也皺眉道:“是啊,我聽說現在朝廷裏的武將,在皇上心中排第一的非大將軍衛青莫屬,就連當年的飛將軍李廣也得往後靠靠,如果是巡幸這麽大的事情,必然會讓衛青負責這件事情。”

劉陵聽了掩嘴笑道:“父王……女兒聽說衛青還沒有娶妻,像他們這樣在軍營裏混生活的男人,除了軍功抱負還見過什麽,到時候女兒自然有把握將衛青搞定,您就別擔心了。”

劉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,道:“好辦法,好辦法,就如此了!”

劉徹順利的收了諸侯王兵權,卻聽說淮南王想請自己去巡幸,劉徹不禁冷笑一聲,淮南王還把自己當成當年那個不懂事的意氣皇帝,以為自己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麽心思。

劉徹把一幫近臣招到花園,自己優哉游哉的臨著湖水餵魚,身後站著嬴政、衛青、主父偃、博望侯張騫等人。

劉徹沒有回身,仍然在悠閑的餵魚,道:“各位覺得怎麽樣啊,淮南王的盛情邀請,連東宮的老太太都動心了。”

主父偃當先道:“在推恩令剛剛頒布的時候,淮南王突然請陛下巡幸,卑臣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,卑臣拙見,請陛下三思啊。”

劉徹笑了一聲,道:“可是東宮的老太太想去,這些日子皇太後身子不好,好不容易想要出去走走,朕怎麽忍心駁了她老人家的意思。”

“這……”博望侯張騫道:“雖然淮南王這個時候請陛下巡幸必有蹊蹺,但是若陛下真的不去巡幸,反而落得口實,失了陛下的威嚴。”

“確實是這個理兒啊。”

劉徹將手中的東西全都扔進湖裏,轉過身來,坐在欄桿上,道:“博望侯說的沒錯,朕就是怕失了皇家的威嚴,讓這幫諸侯王看了笑話,以為朕不敢去他們的封地走一走,別說已經收了他們的兵權,就算是沒收,朕照樣敢去!”

他這話一說,主父偃也不吭聲了。

劉徹見嬴政和衛青一直沒說話,擡了擡手,道:“丞相覺得呢,朕該不該去。”

嬴政笑道:“一番游山玩水而已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”

“好一句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”

劉徹笑道:“你們也學學丞相的氣魄,不就是一個淮南麽,朕就去不得麽?衛青。”

“卑將在。”

衛青聽見劉徹叫自己的名字,連忙應聲。

劉徹道:“你就來負責朕的出行,調兵一萬,重甲開路,騎兵隨行,就讓這幫子諸侯王開開眼界,讓他們也看看什麽樣的兵,能把匈奴人打得聞風喪膽。”

“諾!”

“行了,”劉徹道:“這件事本身就這麽簡單,到時候你們都跟著朕一同去見識見識淮南的風光,聽說那裏的魚肉極為鮮美……朕聽說丞相喜歡吃魚,是不是這麽回事?”

劉徹這句話說完了,眾人都是用餘光悄無聲息的瞥了一眼嬴政,嬴政也不知道劉徹這是什麽意思,突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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